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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於古文明的洗禮中

夕照餘暉映吳哥

吳哥窟──曾經是一個強大王朝的精神象徵；曾經是佛教一脈源遠流長的歷史見證；也曾經是詭譎多變的國際情勢當中一樁公案。而今，仍然矗立在中南半島的吳哥古城，斑駁無言的石垣殘跡和熙來攘往的遊人訪客，交相輝映成一幅又一幅耐人尋味的畫面，彷彿是一種無聲卻充滿力量的敘述，娓娓道來那一段史篇中讓人不忍忘懷的華麗頁面。

建築工藝的極致

尤其令我們無法置信的是，有別於傳統亞洲式建築慣用木料的習性，整個吳哥古城的建造選擇了施工難度更高、耗費人力更鉅的石材作為整體建築構成的唯一元素，其中，最巨型的石塊居然重達八噸之譜，而建築用石塊的總體積更與埃及金字塔所用的不相上下，以當時的建築技術和人力物力來說，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這樣精心打造、幾近於鬼斧神工的龐然遺址，除了做為古王朝國力、地位象徵的政治宣傳用途，以及為神衹獻身、祈福的宗教儀式用途之外，更讓現代人再次絕倒的是它在天文學上的精準表現，最初當有機會從空中鳥瞰吳哥窟的時候，意外地竟讓人發現原來吳哥窟建築的平面構圖是和北斗七星一模一樣的，而且在排列角度上竟然有絕佳的一致性──當中些微的差距並不是建造者在建築測量上的謬誤，而是因為千餘年來地球旋轉角度已有差異，我們今天所看到北斗七星的排列角度和那個時代的人所看到的已經不盡相同。或許，如同埃及、馬雅、希臘等等古文明一樣，吳哥的人民如此精準的天文測量來自於長久星相占卜之學的累積，但是在那樣的時空環境下，粗陋的度量工具、惡劣的施工條件，竟能有如此高度工藝水準的大型「作品」傳世，著實令人激賞！

古王國的崛起

以現代人的角度來評價今天仍然殘存的吳哥遺址，確實是讓人驚嘆的。但是，如果從歷史的翻閱來品味吳哥，它曾經的瑰麗和壯盛，以及後來遭受戰火兵豩蹂躪的命運，有如天壤般的殊途，卻又讓人感嘆唏噓不已！

談到吳哥的歷史傳承，可以遠溯到距今二千年前，也就是大約中國的漢朝當時。

西元一、二世紀之間，當時的越南北部古稱「南越」，屬於中國大漢王朝的領土，也是其兵鋒所能南至的盡頭。和南越接壤的，是一個叫做「占婆」的國家，在占婆的西部，大概在今天的寮國、柬埔寨、泰國的區域則有一個強大的帝國叫「扶南」。傳說扶南的國力極為強盛，其勢力一直維持到西元六世紀左右，根據史冊記載，扶南王朝最後一個國王魯德拉瓦曼Rudravarman主導了整個中南半島最早期大型建築的誕生，但是這些建築如今只能見於文字描述，實體大多早已消失。扶南後來被其來自北方的屬國「真臘」所滅。興起於六世紀、強盛於七世紀之後的真臘，後來分裂為南北，北真臘被稱為「陸真臘」，南真臘則又稱為「水真臘」。

彰顯佛法的神聖任務

分裂的歲月一直維持到西元802年，加亞瓦曼二世（Jayavarman II） 統一了南北真臘，自稱為「柬埔寨帝 國之 君」，歷史上則稱為「吉蔑帝國」（Khmer，也就是後來的高棉），帝位傳到了他的後代──亞蘇瓦曼一世（Yasovarman I），著手興建了吳哥舊城（Angkor，城池、城邦、都城的意思），從此自稱為「吳哥王朝」，並對外宣稱吳哥王室是佛教護法神的後裔降生人間。到了西元九世紀末，加亞瓦曼七世（Jayavarman Ⅶ）更在吳哥城北方興建了氣勢越加雄壯、長寬各 三公里 的新王城「大吳哥城」（Angkor Thom）。吳哥王朝稱霸中南半島很久的時間，約從九世紀一直到十五世紀，歷代君王都深受佛教影響，一方面為了彰顯國力地位，一方面為了本身信仰虔誠，他們紛紛建立規模宏大的佛寺廟宇（據說全盛時期整個帝國共指派了大約八萬人力來維護保養這些廟宇），傳說不斷興建佛寺是吳哥王室受神明指示的「十大神聖任務」之一，而這龐大的廟宇建築群便成了今日世界知名的吳哥遺址。

吳哥窟落成之後

在規模龐大的吳哥遺址當中，最具盛名的就是「吳哥窟」（Angkor Wat，Wat就是廟宇的意思），它是吳哥國王蘇魯亞瓦曼二世（Suryavarman Ⅱ）於十二世紀時所興建的「國廟」，東西長1.5公里 、南北長1.3公里 、佔地達2000公頃 。由於佔地面積甚廣，加上建築雄偉壯盛、浮雕華麗精美，不但日後被列為世界七大建築奇景之一，更讓「吳哥窟」一詞，成為整個吳哥遺址的代名詞。

然而，所謂盛極必衰，如果十二世紀吳哥窟的興建是吳哥王朝國勢達到鼎盛巔峰的時代，那麼逐步走下坡的它，在十三世紀因為暹羅（泰國）的侵略而漸趨衰弱，似乎就是歷史走勢必然的結果（據說宋朝時吳哥還曾向中國求助借兵，至今在廟宇浮雕上還可看到「軍紀敗壞」的宋朝軍隊圖像）。時相攻伐、相持不下的歲月維持到了西元1431年，戰局出現一面倒的態勢，吳哥王朝的精神象徵──國都吳哥城竟然為暹羅所佔領，吳哥王朝只得往南敗退數百公里另以金邊為首都，領土大幅減少，國勢危如累卵。從此以後，吳哥城就在此來彼往的刀槍矢石之中，時而為柬埔寨所收復、時而為泰國所佔領，幾乎就是「聖城耶路撒冷」爭奪戰的另一個版本，雙方也因此成了世仇。時至今日，柬埔寨人還清楚記得距離吳哥城約 五公里 遠的「暹粒」（Siem Reap），它原來的意思就是「平定暹羅」，在那遙遠的年代似乎聲聲提醒著吳哥從王室到人民都應該「臥薪嚐膽」、「毋忘吳哥」！

埋沒叢林裡的瑰寶

到了1907年，泰國被迫與法國簽訂條約，把吳哥窟割給當時已是法國殖民地的柬埔寨。而第二次大戰期間，吳哥窟又回歸泰國數年，1947年泰國才又把吳哥窟歸還柬埔寨。跟著，位於荷蘭海牙的國際法庭也就吳哥窟的所有權做出歸屬柬埔寨的判決。

地域上的定位或許可以因著條文的簽訂而確認，但文化上曾經的燦爛卻沒有那麼容易就失而復得。當初，隨著吳哥王朝在十五世紀的覆亡，整個吳哥古蹟群也逐漸被埋沒、遺忘在叢林裡的荒煙漫草之中。一直到了十九世紀1860年，法國探險家亨利˙莫霍（Henri Mouhot）因為一本中國古書的記載以及當地土人嚮導的引領，意外地又再度敲開了吳哥窟的大門。那本中國古書是西元1296年（元成宗元貞二年），周達觀受命出使詔諭真臘，並於歸國時所撰寫的《真臘風土記》一書。該書中不但完整紀錄了真臘國的繁榮昌盛與風土民情，更貼切描述了吳哥都城宏偉的建築與精美的雕刻。尤其珍貴的是，在《真臘風土記》書中，周達觀還詳實記載了出使真臘的路程──從中國經南海，再沿湄公河溯流而上，抵達洞里薩湖西北登岸……。也因此，《真臘風土記》成了後世意欲找尋吳哥古文明的考古學者、探險家所奉為圭臬的珍貴古籍。在滿布瘴毒猛獸、人跡罕至的廣大叢林中，亨利一行人多次因為迷途而幾乎放棄，最後在柴刀無意間的一砍之下，砍到了一塊詭異的石頭，剝除覆蓋其上的藤蔓荒草，竟然發現上面刻有文字，而順著石塊的方向前進，跟著發現不少傾圮斷裂的石碑佛塔，以及一條由石板舖成、早已被腐葉荒草重重覆蓋的道路。就這樣，被世人遺忘、失落長達數百年的吳哥古文明，再度重現人間。

兼具旅遊及考古價值

時序走入今天，極具文化考古以及旅遊觀光價值的吳哥古蹟群面積大約有台北市的四分之三，不但是柬埔寨的精神象徵，其中高達65公尺 的佛塔圖像更被印在國旗上，而王城中心百因大佛的微笑，正是「微笑高棉」一詞的由來。眾多遺跡當中，吳哥古王城（大吳哥）以及吳哥窟（小吳哥）是最受矚目的兩大景點，其中王城以百因廟為中心，附近遍布著如鬥象台、癲王台、閱兵台、阿修羅像等等繁華時代的歷史見證，南西北方各有一座城門，東方二座，合計五座壯觀的城門。

除此之外，有如星羅棋布般聳立在大小吳哥四周、保存尚屬完整的廟宇建築也多達數十座，例如：號稱浮雕精美之最的女神廟（Banteay Srei）、保留巨木包圍景觀以及神奇敲心塔的「母廟」塔普羅姆寺（Ta Prohm）、保留著叢林草原荒涼情狀的「父廟」普瑞漢寺（Preah Khan）、號稱天然藥草SPA池的尼亞克波安（Neak Pean），甚至是極具考證研究價值、當年用來作為皇室殯儀館的卜里盧（Pre Rup）……等等。這些神廟建築，各有各的特色與美麗，讓訪客忍不住從森然羅列的建築、浮雕、佛像當中，在現今的日出、夕陽下，感受當年古王朝恢弘的歷史、氣勢。

值得走一趟的吳哥窟

曾經飽受戰火肆虐的柬埔寨，如今已逐漸開放進步，而吳哥窟一地所帶來的觀光旅遊附加價值，更為百廢待興的該國極為重要的經濟來源。也因此，面對由於長年風雨侵蝕和戰亂破壞導致吳哥窟亟待修繕的問題，柬埔寨政府當局可謂不遺餘力、舉國動員。

目前最熱門的柬埔寨觀光路線，一般是採取「金邊→暹粒→吳哥窟」這樣的行程。金邊是柬埔寨今日的首都，但卻處處瀰漫著「中國風」的味道，其市中心最龐大的自由購物市場，就被稱為「中國區」──其中較著名的兩大景點就是「廣東街」和「毛澤東大道」。

廣東街的由來，是因為往昔遠渡南洋、開闢新天地的華人率多為粵籍潮汕人士，這些華人揮汗流血的貢獻，是南洋地區興盛開發最主要的助力。至於毛澤東大道，是早期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援助興建的一條主要城市街道，原本經過了長期使用已逐漸損壞，亟需重修。而在重修過程的背後，居然還上演了台海兩岸政府國際角力的劇碼。一開始台灣政府向當地政府提出可以投資重加修葺，惟條件是要將路名改為「李登輝大道」。當時，金邊地區的華人首領許銳騰獲悉此事後，便以更優惠的條件將重建毛澤東大道的捐助包攬下來，透過中國大使館的支持和當地部分華商的集資，使毛澤東大道變成了金邊最漂亮的街道。

至於暹粒，不但是踏足吳哥窟之前的旅遊前哨站，更是一個靜謐、安祥的迷人小城鎮，在此可以讓人見識最完整的柬埔寨風土民情。由於一條小河的經過，讓這裡提供了最原始、不加粉飾的南洋河上風光，再加上傳統的舊式購物集市以及當地風味的主題餐館，無論是旅行團或是自助旅行者，都樂意在此佇足良久。為此，柬埔寨政府當局甚至大手筆修建一條「金邊→暹粒」大型現代化公路。

整個行程的遊歷重點，當然就是吳哥窟。吳哥窟的美，吳哥遺跡呈現的波瀾壯闊，真的是難以幾筆敘盡。針對吳哥地區，柬埔寨政府當局每年大約發出三千張的免費觀光門票，除了國家級貴賓之外，其中一大半的對象是專業的考古研究團體，由此可以想見吳哥窟當中所蘊含的研究、遊歷價值有多高。如果，您願意遠離城市的煩囂，解放自己的靈魂，貼近人文的氣息、憑弔歷史的遺跡，吳哥窟真的值得您親自履足一趟！